PISA对学生学习方法的研究及启示

PISA对学生学习方法的研究及启示
上海市教育科学研究院普通教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朱小虎

摘要：本文探讨了PISA中学生学习方法的内涵，测评方法和结果，并提出PISA研究对我国教育在学习方法方面的启示。

关键词：PISA；学习方法；评价

一、PISA对学习方法的评价和分析

1. 学习方法是学校教育的重要目标

建构主义认为，人不是被动地接受和处理信息，而是作为主体对信息进行筛选、加工，将其与已有的知识经验结合起来建构新的意义。学习者作为学习过程的主动参与者，在知识的建构过程中起着决定作用。正是基于这种理论，教育学强调学生在学习中的主体地位不可动摇。由于基础教育阶段学生年龄尚小，大部分时间是在老师的管理和引导下学习的，学生的主体作用往往容易被忽视，老师常将学生看成课堂教学的对象而非课堂学习的主体，将他们视为知识的被动接受者，而非主动的建构者，这些错误的观念仍然非常普遍。然而，当学生离开学校后，他们面对的社会需要他们不断地学习，自我学习需要自己制定学习计划、控制学习过程、选择学习方法并监控学习结果，需要在学习中克服困难，坚持不懈地努力。如果学生缺乏这方面的培养，自我学习往往难以开展。

大量的研究显示，自我管理学习有助于学生成绩的提高，而且，良好的学习方法是终身学习顺利开展的前提条件。因此学校教育已经越来越多地把培养学生学习方法作为学校培养目标的重要内容之一。例如，瑞士联邦统计办公室与OECD通过合作进行的一项研究，把学校教育的成果分成三个关键部分，其中之一为个人技能，其定义为“自主行动的能力”。

在终身学习已成为现代公民基本素养的今天，评价一个国家学校教育的成功与否，不仅仅要看学生知识和技能的培养，还要看学校教育是否使学生在非认知因素上得到了提高。在众多非认知因素中，PISA特别关注学生的学习动机，自我信念和学习方法。这是因为，之前的大量研究发现，这些因素对于学生的自我管理学习都具有重要的作用。在历次PISA测试中，结合主要测试领域的不同特征，PISA均设计了相应的题目组来测量学生的学习态度、兴趣和参与度，学生的学习策略。PISA将这些因素与学生的学习成绩进行相关分析，了解他们对学习成绩的影响作用。同时，由于学生的动机、自我信念和学习方法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因此PISA也对这些因素之间的相互关系进行了分析。

2、PISA学习方法的内涵

(1)认知策略

学生的学习活动本质上是一种信息加工的认知活动，它包括对信息的接受、处理、储存和提取过程，适当的认知策略可以促进这种信息加工过程。经过对之前相关研究的梳理，PISA主要构建了两种对学习影响较大的认知策略，它们是记忆策略和精致策略。

记忆包括再认和再现，在许多学习任务中都具有重要作用。比如在语言学习上，学生需要记住大量的字词，要背诵大量的名篇名句；在数学学习上，许多概念、定理和公式都需要记忆。记忆的目的是再提取，通常情况下，记忆并不需要深入的加工(特别是机械记忆)。因此，当学习的目标要求能够原原本本地再现时，记忆策略是非常合适的。但是，学习中大量的内容并非仅靠记忆就能解决，特别是在当今计算机科学如此发达的情况下，需要人们记忆的内容正在大为减少，因此，传统教学中强调记忆策略的教学需要做出改变。对于大量需要进行深入理解和分析的教学内容，囫囵吞枣的记忆无法达到目的。这时候，精致策略就显得非常必要。精致策略是指学习者把新的信息和已有的信息结合起来，将新的信息纳入到已有的知识系统中去的方法。

PISA2000考察学生记忆策略和精致策略分别采用的是以下这些题目：

(2)学习控制策略

优秀的学习者能够良好地控制自己的学习，能根据自身的情况选择有效的学习方法，持之以恒达到既定的学习目的，而独立学习有困难的学习者常常难以找到有效的学习方法，或者不会选择适合当前任务的方法。适当有效地学习方法，可以做到事半功倍，而一个无法控制，方法错误的学习，往往事倍功半。

元认知是指个体对自己认知过程的知识和对这一过程的监控和调节。元认知知识是指对认知过程的三个组成部分的认识。它们分别是个人自身知识、有关任务的知识和策略及策略使用的知识。元认知控制是指个体不断地监控自己的心理过程，使认知活动成为意识对象。认知过程只有在元认知策略的控制下才能够顺利进行，因此非常重要。

PISA所考察的学习控制策略就是上述元认知控制策略，它主要包括对认知过程的计划策略、监督策略和调整策略三个方面。

二、PISA测量学习策略的方法

1、Likert量表法

如何评价学生的学习策略，这是研究者普遍面临的一个问题。PISA采用了liker(量表的方式要求学生就某一描述进行评分，然后根据学生的评分进行量化计分。比如PISA2003中，问卷要求学生对一些有关学习方法的描述进行评价，其中涉及控制策略的题目如下：

·在我准备数学测验时，我会努力找出最重要的部分内容来学。

·在我学习数学时，会自己检查是否记得已经学过的内容。

·我学习数学时，会努力找出自己还没正确理解的概念。

·在我不理解数学知识时，我总会去寻找更多信息来弄清楚这个难题。

·在我学习数学时，总是从我确实需要的学习内容入手。

学生回答采用四点计分：“非常同意”、“同意”、“不同意”、“非常不同意”。所有项目量化时都采用反向计分。“非常同意”得分最高，“非常不同意”得分最低。

2、IRT模型的指标建构

PISA把学生在每一项陈述上的回答视为一种行为表现，要获得学生在某一项潜在特质上的得分，需要将各种回答予以综合计算。因此，在对每一项的计分结束后，PISA采用IRT模型，将所有项目上的计分构建为一个“控制策略指数”。同时，为了各国之间能够相互比较，PISA将OECD的指数平均值定为0，标准差定为1。这样就可以从总体上来考察各国学生学习策略的情况，以及学习策略与学习成绩的关系了。

3、虚拟任务法

PISA对学习策略的测量也在不断的发展中。PISA2009在前几次测试的基础上，发展出了针对不同虚拟任务评价学习策略的评价方法。

例如，问题42是这样设计的，首先提出一个阅读任务：你刚刚阅读了一篇又长又相当难的文章，有两页纸长，内容是关于非洲一个湖泊水位的变化。你必须写一篇摘要。然后，要求学生对、下列5个有关完成这一任务的方法进行6级评分，1为“根本没用”，6为“非常有用”。

·我先写一篇摘要。然后我再检查摘要是否涵盖了每一段的内容，因为各段内容都应该包括在内。
·我试图准确地抄下尽可能多的句子。

·在写摘要之前，我尽可能地多读几遍文章。

·我仔细检查文章中最重要的事实是否体现在摘要中。

·我通读文章，划出其中最重要的句子。然后我用自己的话把这些句子写出来，作为摘要。
这种虚拟任务的方法，增强了方法选择的针对性，减少了随意性可能造成的干扰。

三、PISA有关学习方法的研究结果

1、认知方法与学生成绩

PISA2000发现，非OECD地区的学生报告采用记忆和精致策略都很多。在除比利时、以色列和美国之外的所有国家，采用精致策略与较好的阅读成绩之间存在很强的正向关系。在除以色列以外的所有国家和地区，精致策略指数最高四分之一的学生与最低四分之一的学生之间，阅读成绩存在显著性的差异，非OECD国家中，差异范围是26至47分，而在韩国和葡萄牙，该差异则达到60分。就记忆策略而言，在许多国家(经济体)，报告较少采用的学生比报告较多采用的学生成绩更好，尤其是马其顿，两者分差达到86分。

PISA2003发现，大部分OECD地区的学生在学习数学时会更多地看例题(66%)或记住解题步骤(75%)，而只有较少学生会通过反复做(34%)或记住答案(45%)的方法。在精致策略方面，OECD地区大部分学生(65%)认同自己会把新知识与已有的知识结合起来，而较少(40%)思考如何把新知识运用于其他有兴趣的问题上。

这些结果表明，精致策略与学生的PISA阅读成绩之间存在较强的正相关。而在数学中，相应的结果比较复杂。

2、控制策略与学生成绩

PISA2000发现，大部分非OECD国家的学生都较多地使用控制策略。控制策略指数值与阅读成绩之间在所有国家都存在正相关，在除以色列外的每个国家内部，使用控制策略的学生也比不使用的学生成绩更好，达到了统计上的显著水平。就整个OECD而言，指数值最高和最低四分之一的学生数学成绩差值达到52分。

PISA2003发现如果考虑了其他因素，控制策略对成绩的影响作用就不明显了。但这并不表明控制策略不起作用了。但是，控制策略与学生对数学的兴趣相关很强(0．37)，同时与数学焦虑也有较强的相关(如图1所示)。这表明，动机强的学生会较多采用控制策略，而数学焦虑感强的学生也倾向于采用控制策略，焦虑的学生似乎是通过控制策略来调整学习。而另一方面，能力更强的学生可能较少刻意地自控，因而会较少报告采用这种策略。这些因素的相互联系表明，尽管分析并未发现控制策略对成绩有较强的预测作用，但控制策略对于不同的学生会起到不同的帮助作用。有效的学习策略不仅取决于掌握了多少认知方式，还取决于学习的态度和意向。

3、不同性别的学生在学习策略上的区别

PISA发现，不同性别的学生在学习策略的采用上存在着较大的差异。 就记忆策略和精致策略而言,PISA2000和PISA2003均发现，女生更多采用记忆策略，而男生更多采用精致策略。PISA2000发现，在阅读学习中，绝大多数国家的女生均更多采用记忆策略，而除一个国家外，男生均更多采用精致策略。PISA2003发现，在数学学习中，尽管记忆策略的性别模式不是很明显，但是，28个国家中，男生普遍比女生较多采用精致策略。

就控制策略而言，PISA2000发现在所有性别差异达到显著性的国家和地区，女生均比男生更多采用控制策略。PISA2003发现，8个国家(地区)女生更多使用控制策略。
综合以上的结果我们不难发现，在大多数国家，女生更多采用记忆策略和控制策略。男生较多采用精致策略而较少采用控制策略。因此，有针对性的学习方法培训会大大增强学生的学习能力。

四、PISA学习方法研究的启示

1、学习方法是学校教育的重要目标

大量研究证明，良好的学习方法，不仅能促进学生当前的学习，而且从长远发展来看，它还有利于学生未来终身学习的开展。随着知识型社会的不断发展，具有良好学习方法，能够不断学习，不断适应和发展，这已经成为优秀人才的必备条件。因此，学校教育要从传统的知识技能中心向知识技能与方法并重的目标转变。

2、在教学中培养学生对学习的自我控制能力

PISA的研究发现，自我控制能力与学习成绩之间存在正相关，并且，学生对学习的兴趣也主要通过控制策略影响到学习成绩。因此，教学中引导学生对自己的学习进行计划、监督和调节就显得尤为重要。要培养学生学习自我控制能力，首先要使教师认识到，学生才是学习的主体，教师绝不能越俎代庖，过分控制学生的学习过程。缺少学生的主动参与的教学，即使能在知识上达到预期的目标，但在对学生的学习能力提高上并没有什么帮助。从长远来看，这明显不利于学生未来的终身学习能力的形成。其次，教师要引导学生逐步学会管理自己的学习。学生对学习的自我控制能力是在实践中逐步发展的，教师应该根据教学内容创造机会逐步教给学生如何选择学习目标、监督学习和根据个人实际情况调节学习目标、进度的方法，并创造机会让学生来控制自己的学习。第三，培养学生对学科和学习本身的兴趣也能间接地提高学生的自我控制能力。学生对学习感兴趣，才会有意地采用控制策略提高自己的学习成效。

控制策略不仅能帮助学习效率高的学生，还能够帮助对学习有焦虑感、不自信的学生。培养学生良好的控制策略需要给予学生足够的自由，发挥他们的主动性，这与大多数课堂上的教师完全控制课堂的现实很不一致广因此这方面能给我们很多启发。

3、教学中重视引导学生采取更多的精致策略

PISA对学生学习方法的研究结果表明，精致策略与较好的阅读成绩之间存在很强的正向关系。这表明，教师平时的教学中，应该重视引导学生对问题进行深入加工，引导学生将新的信息纳入到已有的知识系统中。而不是仍旧一味强调知识的记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抛弃记忆的策略。问题在于由于长期注重知识掌握的教学传统，我们的教学中充斥着大量无需记忆，或者仅靠机械记忆无法真正掌握的内 容，考试中也存在很多并非必须记忆的内容。对于这一部分，我们应该尽量减少机械记忆，而应当把大量的时间用在对问题的深入理解和加工上。就是说，应该根据材料的不同，结合使用记忆和精致策略，同时，要更加重视精致策略。

4、引入对学习方法的科学评价

学习方法和教学方法是PISA问卷中重要的内容。通过对不同学习方法与学习成绩的相关分析，PISA发现了很多有启发性的研究结果。这提醒我们，在对学生评价时，不仅学习成绩重要，学习方法也很重要。因为在学生的个人背景因素中，有些单靠学校教育很难改变，比如学生家庭的经济、社会和文化地位，而学习方法可以通过学校教育培养，它也是学校教育的目标之一。

这提醒我们，可以借鉴PISA的方法对学习方法进行科学的测评。

(文见《外国中小学教育》201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