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中国高等教育评估研究
张伟江
上海市教育评估院院长
上海高等教育学会会长
关键词：系统科学 综合评估
一、充分认识评估的意义
（一）评估是促进中国高等教育内涵建设的有力工具
大众化以前的高等教育是满足较小比例学生受高等教育的初级阶段，当时全国的毛入学率仅仅10％左右，因此无法谈及评估。但随着最近几年高等教育的大发展，全国的毛入学率已经达到15％以上，上海毛入学率已经接近60％。在这种形势下，高等教育内涵的发展越来越受到重视，而评估必然成为促进高等教育内涵建设的有力工具：（1）评估帮助老百姓选择优质高等教育。面对较多的高等教育机会，老百姓只有简单概念，哪个学校好?哪个学校不好?我们必须回答这个问题。（2）评估为办学者提供学校微观管理情况。现在学校越来越大，万人大学司空见惯，作为大学校长来说，不可能懂学校的所有学科，也不可能每天走遍学校的每个地方，但管理者需要知道学校具体的办学情况，哪些学科比较强?哪些部门比较好?所以这就需要评估。（3）评估检验政府宏观管理高等教育的效果。随着高等教育大发展，政府对高等教育的投入不断加大，政策不断推出，那么这些投资与政策的效益与效果如何?（4）评估是政府了解国家人才储备情况的一种手段。政府最关心的是在快速的经济发展过程中，我国高级人才储备和培养在世界上是否有竞争力，这直接关系到国家的经济目标能否实现。因此我认为教育评估实际上是国家战略，上海教育评估仅仅承担了国家战略重要的一部分。决不能把教育评估仅作为操作性工作研究，应该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
（二）评估涉及到整个教育管理
从系统科学的观点来看，社会是大系统，教育是子系统；教育系统本身也有构架，除了学校之外，整个教育管理的构架是什么?我认为上海教育有三个支柱，第一个是教育考试院，在目前情况下，考试仍被认为是相对公正的一个过程。第二个是教育科学研究院，是研究我们教育今后发展的五年、十年甚至更远的情况，研究比较基础的、远景的东西。第三个是评估院，即评当前、近几年的情况，这就是上海教育管理鼎立的三足。政府职能逐渐转变以后，江苏、重庆、广东都在建立评估中心，教育部也开始进行研究生评估与本科教育评估等。大家都意识到评估功能是少不了的，所以从教育结构来说，三足鼎立必然是上海教育社会管理的有效模式。
（三）评估是一种国家性的竞争
现在世界上有很多的评估机构，亚太地区刚刚成立亚太质量网络（APQN），为什么发展势头这么好?实际上是国家竞争，因为教育事业是有民族性、国家性的，所以怎么用教育评估来提升教育发展很重要。很难说所有国家都按照一个标准来评估，这是没有的、也不可能的事情，但也不可能是一个国家实施的是和国外完全不同的评估。国与国之间都是互相有关联的，特别是高等教育。既有相同的地方，又有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地方叫国际化的关联，互相联系；不同的地方实质上就是竞争，这一点非常重要。目前许多评估机构都是半官方的，亦表明它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
二、注意评估中的观念偏颇
（一）外来即真
最主要表现在许多评估标准都源于某些西方国家，动辄谈西方国家怎么评估的，比如不少人士非常注意一些国外机构是怎么评我们的，但是不清楚我们应该怎么依照党的教育方针来评估。诚然，我们并不否定应该参照和借鉴国际惯例和经验，但我们要有自己独特的的符合社会主义教育的评估标准。
（二）校大即强
把校园面积、仪器设备、教授数、博士点数和SCI、EI文章等列为评估指标本无可厚非，我并不否定这些条件的重要性，但绝对不是仅仅评这些。在评估实践中有诱导“博化”倾向，导致“学校越大越好，投资越多越好”的结果，以致造成很多假象，认为规模大的学校就肯定比规模小的学校实力强，但事实上未必如此。譬如说，2004年上海市正副教授人均SCI文章的数量，原上海的一所规模甚小的学校名列第一，但若论总量它不可能是第一名，因为它规模小。
（三）计量不计效
量化的结果是仅算总量，不计效益。现在大学不计效益的造房子，不计效益的买设备，事实上学校的大型设备利用率非常低，但是继续大量投资，甚至有些仪器设备买来后，从未开箱，造成虚假和低效能的现象。
（四）见校不见国
在社会主义中国，学校理应为社会主义服务，培养国家需要的人才。国家需要大批的人到农村去、到基层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但事实上有的学校却并不是完全这样考虑。学校考虑较多的可能是有多少篇论文和多少个博士点等，如何打造所谓的“综合实力”和在评估中拿高分，这样的办学观不是我们所倡导的。学校的功能在传道授业科研创新外，还要为国奉献、为国分忧。所以评估一所学校时，那些不为社会奉献的、非社会化的学校应该改造。在评估中增加学校为社会服务，为国家奉献的元素和指标权重，引导学校的建设要与整个国家发展紧密相联，共同构筑和谐社会和创新国家。
三、评估要改进的几个方面
（一）充分认识综合评估的重要性
希望教育评估工作和整个教育规划发展以及其他各项工作结合起来。因为教育是一个系统，系统内各部分之间互相关联，要把教育每一部分清清楚楚切割出来是不可能的。所以评估会触及教育的各方面，不仅仅是校舍、设备经费、SCI、EI文章数等，它是一项总的工程，因而综合性评估不可缺少。譬如某所学校在得到国家大力资助的情况下，培养的人才却不愿到国家急需的岗位上去，那么就很难被认为是合格的学校，通过评估我们将会建议政府对这个学校进行改造。从教育方针的角度，应该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学生，显然这个学校没做到，徒有智力培养是远远不够的，多写几篇论文也不能解决问题。因此综合评估的概念很重要。
（二）评估关联性指标需要研究
评估必须要考虑教育机构包括高校在社会发展中的功能，以及它发挥功能的情况，并涉及到教育的多方面。而事实上现在的教育评估比较孤立，过多强调学位点、论文等量化指标，忽略了学校的管理、学校执行教育方针情况、毕业生对社会发展的贡献度等方面。简单地用量化指标，过度的强调一些方面，而忽视了另一些重要的方面。譬如，社会贡献度的评估很重要，但被忽视了。我认为现行的整个评估指标体系都需要改进，评估指标研究是一个很大的研究课题。现在进行高考改革，实际上就是试图在改进评估指标方面作些探索，即高考不仅仅是考文化知识，所以我们在高考制度改革中以若干所专科学校、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自主招生为试点，全力支持这些学校进行探索，就是要改进指标设计（实际上高考是一种评估选拔），这对整个教育体系，包括中学教育都有很大影响。这方面的导向很重要，包括：评估指标；后评估，即评估以后的跟踪、改进；评估报告直接上传给政府管理部门影响其决策，包括更换校长、增加或减少投资等。
（三）评估技术需要提升
要对教育这系统进行评估，首先要弄清楚教育评估的目的：第一，给政府一个报告，使政府掌握和清楚学校办学情况。第二，告诉学校的管理者，学校内部各个部门和教学组织办学情况。譬如大学校长想了解学校内某个学院的办学情况，就可以委托评估机构以第三方的身份进行评估。现在这个意识还不强。第三，给教育管理部门，阐明教育应该怎么组织。教育评估要达到以上三个目的，关键是要建立一个良好的系统反馈。比较好的系统应该是过程状态反馈，即在系统运行过程中就能把问题检测出来，并立即反馈校长。而现在的教育评估是最后结果状态测试，往往导致悔之晚矣。因此我们要考虑综合评估、微观评估、宏观评估的问题，以及怎么建立一个很好的管理系统，每时每刻都能了解系统的运行状况及问题所在。
就教育评估的本质来说，还有教育评估的可靠性问题。选取什么样的评估专家、专家对评估的意向导向、评估的程序等都会对评估的可靠性产生影响。教育评估的可靠性分析是很复杂的，现在还没有科学的过程来检测教育评估的可靠性问题，这是很值得研究的。另外教育评估技术本身又是和其他学科结合在一起的，是很多科学的综合，包括社会科学、心理科学等，因此教育评估技术研究是一项很大的工程。
四、工作设想与举措
基于以上的认识与分析，上海市教育评估院计划在未来几年力推三大工程：
（一）评估网络工程
网络工程是评估工作方式的革新，拟通过设计整套评估软件，提供评估所需要的软件分析，网上开通专家工作室，把现行大量的静态评估放在网络中进行，这样可节省大量人力与时间成本。
（二）评估专家队伍建设工程
科学选取评估专家，建立一支专兼职相结合的评估专家队伍，并对专家进行培训，使之真正掌握评估技术。充分利用国内评估专家资源，已经启动了与他们的联络工作。另外上海市教育评估院作为亚太质量网络（APQN）的发起单位之一，有借助并整合国际评估专家资源的优势。
（三）教育评估科学研究工程
教育评估在全国刚刚起步，有很多的课题需要研究。上海市教育评估院将颁布十大研究课题，包括中国教育评估史研究、教育评估体系及运行机制的研究、发展性评估研究、评估过程的优化问题研究、后评估有效性问题研究等。这些具有重大的理论与实践价值的研究课题，计划每年颁布，希望通过这种方式逐步推进教育评估的研究工作。当然除了教育评估的研究工作比较滞后以外，法律尚不健全，教育评估还没有一部法律。教育评估的法律地位保障是很重要的，希望政府能尽早在这方面作些考虑。
（文见《中国高等教育评估》200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