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挑战是培养在线教育产业
本刊记者 李密珍
毫无疑问，2012年美国在线教育的突破性变化引发了世界的高度关注。为何美国能精准定位，抓住机会，抢先一步将在线教育做得这般轰轰烈烈?在成功背后又有着什么秘诀呢?美国的这种领先优势还能持续多久?种种好奇与猜测促使记者不停地向API主席大卫·纽比金提问，力图从API的成功经验中解构出美国在线教育成功的脉络与精华。而访谈中，大卫·纽比金先生并没有高谈阔论一番并罗列出高深莫测的道理，而是将他的思想见解尽量融合在最简单易懂的朴实字句中，他不喜欢说：困难”而偏爱“挑战”，他认为，最大的挑战是培养在线教育产业，而“迎难而上”必能走向成功。
国家政策促使美国在线教育领先
记者：美国可以说是这次全球教育革命的先行者与引领者，您能分析一下目前美国远程教育整体的发展情况与趋势吗？
大卫·纽比金：你说得很对，美国是这股热潮的引领者。所以，现在其他国家也想尽快赶上。其实，美国国内的情况也是变动的。原来只有那些公立大学、州立大学做在线教育，像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等，而私营的大学一般不想做在线教育，但是最近他们也都争相做在线教育了。所以不单单是其他国家想赶上美国，在美国国内这种竞争也在加剧。
美国这种领先优势是由什么造成的?在美国虽然有一个由很多公立大学构成的庞大的高等教育系统，但是没有政府资助的私立大学也有很多。按照美国的法规，每州要有一个公立大学，即州立大学。大概17年前，美国政府决定要减少对这些州立大学的财政补助，所以造成这些大学财政吃紧，他们害怕没有机会再发展，就通过扩散他们地方大学的学位或者是减少在教材方面的投入来减少经济压力。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更容易被想到的办法，那就是扩招。
API看到了这个发展趋势，抓准时机迅速参与到这个行业，成为一家高等教育服务公司，为这些高等院校提供帮助。首先，我们利用一些先进的技术和工具，帮助大学将他们传统的课程转化为在线课程；第二，帮他们在线招生；第三，为他们提供一条龙服务，保留住学生并直到这些学生顺利毕业。我可以很自豪地说，我们的毕业率很高，一般能达到80％以上。
所以说，美国之所以会往在线教育这个方向走，是因为 17年前美国政府政策的一些变化。可是其他国家也同样缺乏钱，缺乏能够给大学的钱，比如最近两年，英国政府也减少了资助各个大学的钱，所以他们也同样想走发展在线教育之路。英国的大学没有了原来那么多的资助，只好提高学费，从而造成学生人数减少，学生变少了钱就更少了，如此恶性循环。可这个时候，如果高校选择发展在线教育，对于学生来说，学习成本会比较便宜，对学校来说也是一个发展的机会。
英国的状况是这样，其他的欧洲国家也是这样。而除了发达国家，许多发展中国家也没有办法在教育方面投入更多经费，但他们也想培养出更多人才，所以对发展中国家来说，发展在线教育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断创新是保持领先优势的法宝
记者：与其他国家与地区相比，美国目前这种领先优势还能持续多久?
大卫·纽比金：我认为短时间内他们会保持这种优势，因为，在美国，这个行业已经比较成熟子，不仅有像哈佛、斯坦福等大品牌，一些私营大学也开始傲在线教育，他们的参与也是很有影响力的。美国还会不断努力确保维持这种领先的优势，例如API为了确保目前在高等教育服务商中的领先位置会进一步加大投入，尤其是在教育方面的技术研究。我们在加利福尼亚投资建立了一个研究中心，研究汀技术，利用这些新开发的创新方式、方法、技术，来保持我们的领先优势。
记者：但是API所研制的新技术与新成果均与合作伙伴共享，这种分享会减弱这些创新所带来的优势吗?
大卫·纽比金：不会。虽然我们会将成果推广到我们的合作伙伴，但我们只是帮助大家进行应用方面的转化，却不卖技术，知识产权还在我们这里，我们的研究中心还存在，他们还在继续创新。
记者：但是规模效应是在线教育的一个显著特点，有人认为随着技术的普及，像中国等人口众多的国家更易实现规模效应，美国在线教育会担心这种超越的存在吗?
大卫·纽比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我认为目前不用担心，这种优势还可以保持。因为目前在在线教育的技术和服务方面，美国走在比较前面，在未来几年内，美国还是会保持这种领先优势。而这之后我就没办法预测了。
在过去，美国也好，API也好，均是因为经过创新、抓住活力比较强的市场趋势才抢占了先机，取得优势地位，但我们不会停滞不前。就拿API来说，我们不但有技术，还有经验与优质服务，我们可以不断扩大我们的服务范围，通过各种方式、手段来保持我们的优势。我们的研发创新中心不只是—个技术创新中心，而是一个完整生态环境，它从各个角度协助学生，帮助他们在线学习、远程学习并取得进步。
而且我们在美国取得成功后，会继续覆盖到全球，我们找了很多我们认为很聪明和有能力的人来拓展这些新的地区、领域，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专业背景，是各个国家的精英。所以，我们这个团队是非常国际化的，对各国的语言、情况也会比较了解。而且我们招聘时对员工有一些要求，比如：他们必须对国际形势有感觉，希望能到不同国家去，并且性格也要比较开朗，办事要灵活。如此种种，都是为了保证我们这个团队的活力与API的进步，从而保持API的优势。
记者：那么进入在线教育行业是否有壁垒?
大卫·纽比金：其实我认为这个行业应该是没有壁垒的，只不过是需要一些条件，比如，你需要技术，如果你的技术基础不够好肯定没有用；其次态度也很重要，另外，要坚持、要创新、要竞争，要具有一定的市场反应能力，对学生的要求有敏感性，这些特点都非常重要。其实，壁垒就是有挑战。
例如，在美国或英国，某个大学想做在线教育，他们不需要政府的批准，而在中国可能就会存在一些门坎，就如开展远程教育试点工作一样，并不是所有申请的单位都会获得批准。当然，这里面肯定存在各种合理的原因，保证教学质量也是其中一点。不过，我认为这些挑战也都会一步一步得到解决，因为在线教育是一个机会。
记者：是指对国家的教育发展来说是一个机会?
大卫·纽比金：不仅对国家教育发展来说是一个机会，对中国的国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毕竟它不是一件坏事。
记者：您认为中国的教育环境与其他国家有何区别?
大卫·纽比金：在美国等其他国家，如果一个大学办得不成功，他们失败了就必须关闭，也可以关闭；而在中国，公立大学一般不会被关闭。所以这个状态是不一样的，也正是因为中国这种特殊的环境，会使在线教育带来的影响较之别的国家，相对来说没那么大，没那么快。
而美国的大学变化就很快，哪怕像哈佛大学并不缺钱，也会看到这个趋势，也在很积极地参与到变革中。
全球化教育需加强全球化服务
记者：在线教育是否会改变目前传统高等教育方式占主导地位的局面?
大卫·纽比金：我不认为在线教育会替代传统的教育方式，它只是面授的补充。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如果有的大学因为缺乏投资，如果他们不做在线教育，就会失败，会破产，要关闭。还有一些不缺钱的学校，比如哈佛大学等，因为在线教育为学生带来了便捷，他们也必须变化，以此吸引所有学生。
记者：在这次教育变革中，在线教育已打破了传统的国家界限，您认为如果真正实现全球化，远程教育还需要在哪些方面努力?
大卫·纽比金：互联网已经实现全球化了，所以经过在线，教育已经冲破语言障碍逐渐全球化了，这也正是API为什么要做全球化市场的原因。不过，要真正实现无缝全球化的远程教育，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在美国，API现在有50个大学伙伴，在南美有14个伙伴。为了支持这样的市场服务，我们建立了一个呼叫中心。当然，在美洲有这些服务就比较方便了，因为80％的国家与人都是使用英文，尽管有一部分是使用西班牙语或葡萄牙语。但在其他领域可能就要复杂得多，因为一方面有语言的障碍，另一方面还有时间的差异。
因此，API变成全球化以后，也会更多考虑是否在欧洲再建立一个呼叫中心。我们还要考虑语言方面的问题，在亚洲再建一个呼叫中心。而且亚洲也很复杂，因为有中国、日本、韩国等，不过不要紧，这些我们都会考虑的。比如，若中国市场发展得很快，也要在中国提供呼叫中心的服务。这都是可以依据市场的发展情况而定的，因为这个比较方便也不是很难办到。
最大的挑战是培养在线教育产业
记者：在美国，依据什么来评判远程教育做得好与坏?
大卫·纽比金：我认为没有坏，只有好与不好，或者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可以这么说，任何事情都是有一个过程的，我们可以作一些假设，双方定一些目标，然后看是否达到了，是否找到了方向。比如，我们为学校服务，评价服务是好或者不是那么好，就看学生数量的增长是不是达到了之前的预期，有没有完成目标；或者说学费是不是适合。一般这些都在调整，不要太快，像我们先从一两个专业开始，或者就选择一个专业，学生规模也不要一开始就太多，先做好了第一步，再考虑慢慢扩张。我认为这种循序渐进就是最好的模式。如果第一步不成功，我们可以做一些调节，再走下一步，直到成功。
至于怎么看成功，比如API与合作伙伴签的是七年合同，因为一方面我们投入比较大，如果合作时间太短，一时看不到效果，而且我们的学制一般是两至三年，我们要保证这种服务的连续性。
现在，我们第一批服务对象的七年有效期已经到了，但是，100％的合作伙伴都跟我们续签了，这就代表我们是非常成功的。因为我们的合作是具有延续性的，我们得到了合作伙伴的认可。当然，我们还会精益求精，不断完善学生的在线学习体验，不断增强我们对学校的服务。
记者：您认为目前的远程教育存在哪些问题或困难?
大卫·纽比金：我比较喜欢说有什么挑战与机遇。我认为最大的挑战就是培养在线教育产业，让更多的人了解、接受在线教育的好处，因为很多大学还是非常保守的。上次我去某个大学谈合作，他们一开始就跟我说：“我们有500年的历史，而你们只有这么短的历史，怎么可以教我们怎么做教育呢?”也就是说他认为他更懂得做教育。不过，我对他的反应并没有表示吃惊，我就慢慢地跟他介绍，并跟他分析为什么我们认为在线教育是一个非常好的方式和趋势。后来，开了三次会以后，他们的校长在最近给我的一个邮件中跟我说，“我感觉你的团队非常优秀，很积极，很专业，我希望我们很快就可以合作”。
所以，我认为，前进中可能会有很多挑战，可是不一定是困难。遇到了挑战我们也要继续，要考虑为什么会有这个挑战，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迎难而上，迎接挑战。可能要想很多办法，所以要快，要交流，要精准，不管是哪个行业都有这个过程。
另外，做教育，信誉是很重要的，合作方只有相信你才会跟你合作，他不相信你就是对你不了解，所以沟通也很重要。
记者：后来您是怎么说服对方的，拿什么来打动这位大学校长?
大卫·纽比金：这个很简单。首先，我们可以帮他们做一些事，而且我们做得很成功。其次，我们跟他们合作，我们前期投入了很多，如果成功对他们有好处，如果不成功他们没有损失，可我们却损失很大，所以，他会相信我们必须要成功。另外，我们跟学院是合作，不是竞争，我们是想帮他们把事情做得更好，他们为什么不同意?所以，所有这些都是很有说服力的，很能打动人，他们是无法拒绝的。
（文见《中国远程教育》2013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