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反腐之路不平坦

[俄]安娜·奈姆特索娃/文 叶晓娴/编译

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被称为“俄罗斯的哈佛”，以孕育俄罗斯领导人而闻名，其毕业生包括列宁、现任总理和总统。但今天，该校一些行政人员非法出租办公室和教授出卖学分受贿的事情已相当普遍。为了打击腐败现象，校长尼古拉·克罗帕切夫领导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反腐运动。不过，由于学校各派之间长达一年多的相互指责，使得这所古老的学府几乎四分五裂。

7月3日，美国《高等教育纪事报》刊登了记者安娜·奈姆特索娃（Anna Nemtsova）一篇题为《俄罗斯模范大学校长的高压政策》的文章，报道了圣彼得堡国立大学教员和校长之间的这场公开对抗。
一场全面的公共反腐活动

克罗帕切夫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法学院的院长，也是刑法方面的专家，他在2008年12月出任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的校长。几乎同时，他展开了一场全面的公共反腐活动。

他的调查工作主要是针对一对教师夫妇——谢尔盖·彼得罗夫和玛丽娜·希什金娜，他们分别掌管着该校医学院和新闻学院的教职人员。2009年4月，克罗帕切夫取消了彼得罗夫医学院院长的职务，指责他在聘用医学院附属医疗诊所的医生时，没有做好适当的文书工作。经过内部调查，大学行政部门认为彼得罗夫先生曾使用医学院坐落在圣彼得堡富人区的医疗诊所来接待私人客户，并收取诊断设备使用费。

不久之后，俄罗斯的主要执法机构——内务部，开始就医学院教员和彼得罗夫先生的舞弊嫌疑展开调查。彼得罗夫否认自己有任何不正当行为，声称学校负责人已签字允许使用诊所创收。他向法院投诉以恢复他的职位，并指控校长对其施以重责。

“这是一个纯粹的政治案件，与贪污无关”，彼得罗夫先生在接受《高等教育纪事报》专访时说，“为了显示克罗帕切夫的绝对权力和权威，校长曾派警察来调查他的主要批评者，叫他们闭嘴。”

为了支持彼得罗夫先生，一些医学院的教师签署了一份请愿书寄给了俄罗斯总统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他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担任教授时，也曾抱怨过该校的管理制度。校园斗争引发学生抗议与彼得罗夫先生的纠纷开始几个月后，调查扩展到新闻系教员希什金娜身上，她因称克罗帕切夫为“独裁领导人”而闻名。

校长没有与其他教员讨论，就任命了一个门外汉——当地一家报纸的编辑，为新闻系项目入学考试评委会负责人。大学科学委员会是一个由72个教师组成来制定规章制度的组织，在事发后该委员会的集会上，希什金娜对克罗帕切夫的管理风格提出质疑。“我们实际的工作被越来越重的文书工作所取代”，她说，“校长打算加强他的控制和监督职能。”委员会的多数成员，其中包括18名系主任，随即写了一封信，要求校长因希什金娜的言辞而开除她。去年7月，学校开始对新闻系的财务状况进行审核。

领导教员内部调查的法学院资深教授埃琳娜·多布罗霍托娃说，在对新闻系进行了6个月检查后，发现其中的违法行为和行政违规行为至少涉及70万卢布（约23000美元）。目前，内政部正在进行贪污调查。但希什会娜否认所有指控，说她部门的工作是“透明且合法的”。

公开的斗争扰乱了学生的学习生活。去年夏天，学生在学校正门外举行了一场集会，一群学生用黑色胶带封住自己的嘴，举起一幅标有“帮助”字样的大牌子，以此向总统梅德韦杰夫和总理普京表达意愿。

克罗帕切夫与一些参加示威活动的学生们闭门交谈了5个小时。会见结束后，学生们告诉记者，校长已经说服了他们，一些正在接受公共调查的问题不宜进行公开讨论。学生引述校长的话说，“我们的学校是一个大家庭”。

一位反对克罗帕切夫管理方法的医学院教员玛丽娜·菲隆妮科认为，与学生会面使舆论开始支持校长，“从这一点出发，校长只是加强了他的权力，并且城里所有的法院和警察似乎都同情他，因为他们的子女都在我们学校学习。”

俄罗斯精英的发源地

鉴于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的历史渊源，这所学校的校长和教员之间的战役对于俄罗斯高等教育来说相当重要。圣彼得堡国立大学校园内深色的橡木走廊和图书馆书架上古老厚重的书籍，都是由彼得大帝在18世纪设置的。这所学校在沙皇俄国时期是成为公务员的门槛，在苏联时期，也是克格勃人员的招募基地。今天，它培养了一批政府和商业精英，管理着这个国家及其主要行业，如石油和天然气。

克罗帕切夫先生本人与克里姆林宫也有着密切关系。当他在管理法学院时，梅德韦杰夫曾是该校的一名法学教授，并且总统也支持克罗帕切夫成为学校的领导人。这种关系使得克罗帕切夫赢得了“总统的老师”的称号。这种强大的政治关系，使得克罗帕切夫在管理这所国家示范学府并根除腐败时，承受着巨大压力。

尽管校长本人拒绝接受采访，但前任校长柳德米拉·韦尔比茨卡娅则称赞克罗帕切夫“终于使贪污合理地结束了”。她说，在她任职期内，腐败人员曾一度“打入大学内部”。 2006年，联邦当局指控她的副手列夫·奥格涅夫窃取了原本要用来重建一栋教学楼的几千美元。他被判处了8年缓刑，后来获得赦免。这一事件导致韦尔比茨卡娅在任职期满的前一年卸任。

她对希什金娜和彼得罗夫的断言提出了质疑，对他们抹黑学校、校长和她自己的行为提出了诽谤诉讼。学校的大多数教授似乎也都对此表示同意。一位有20多年教务经验的资深教授尤里科姆博林说，他很高兴克罗帕切夫先生能如此努力地反腐败。“但可悲的是，希什金娜院长为了挽救自己的声誉却攻击了校长”，他说道。

反腐活动瓦解了民主制度？

然而，其他人却为克罗帕切夫的行为感到困扰。40名大学教师组成了一个名为“大学蚂蚁”（Universant）的联合会，这是为了“保护受到校长绝对压迫权力威胁的教授们的权利”，小组领导人、新闻学院助理院长谢尔盖·萨莫勒托夫说。

联合会担心的首要问题是校长正在改变大学的规章。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的行政部门改写了一项条例，允许校长未经科学委员会批准就解雇高级人员。上个月，校长推行的学校领导权力结构改组，进一步削弱了理事会的监督权。“这彻底瓦解了我们学校过去拥有的民主制度”，萨莫勒托夫说，“校长逐步严格地控制了我们的教授。”

而遭到抨击的系主任们仍然前途未卜。经过历时一年的调查后，彼得罗夫先生并没有受到犯罪指控。他继续在学校工作，担任着医学院教授和管理者的职务。他的妻子希什金娜仍然在接受调查，但没有正式的指控备案。不过，她在学校20年的职业生涯似乎已经结束了。

尽管面临着事业停滞不前、刑事调查和诽谤的指控，这对夫妻依旧继续声称反对校长的做法。“在他2年的任期中，比起所有沙皇和苏联的官僚。克罗帕切夫校长对圣彼得堡国立大学造成的破坏最多”，希什金娜说，“他毁了我们所认识的这所大学”。

（文见《社会科学报》2010年8月26日第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