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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费削减引发英国高等教育变局

中国驻英国大使馆教育处 王焕现 白尧

英国政府近日宣布，将削减40亿英镑的高等教育经费。相应地，英格兰地区大学学费上限将从每年3290英镑提高至6000英镑，到2012年将提高到9000英镑。至此，英国各界长久以来围绕大学经费和学费问题展开的种种争论和猜测已有定论。此项决策带给英国高等教育的影响，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发酵。

近日，英国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向国会递交公共开支评估报告称，政府为防止英国因巨额赤字而破产，决定在未来4年时间里削减810亿英镑的公共开支。在这次经费削减计划中，高等教育未能幸免，将面临减少30亿英镑大学教学经费和10亿英镑大学研究经费的命运。

尽管英国学生抗议不断，英国议会还是在去年12月9日通过了政府提出的削减教育开支计划。

布朗报告：最后一根稻草

事实上，英国高等教育经费削减的决策酝酿已久。自英国遭受国际金融危机重创之日起，高等教育领域就开始人人自危。去年5月英国大选期间，高等教育经费和学费问题更成为社会各界对各政党领袖的期待之一。然而，新一届联合政府在施政纲领中采取了缓兵之计——一切都要等到布朗勋爵领导英国高等教育经费评估小组进行的独立调查完成以后再说。

布朗勋爵，现任英国皇家工程学院院长，曾任英国石油公司首席执行官，1998年由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授勋骑士。2009年11月，在当时工党政府的提议下，由布朗领导英国高等教育经费评估小组展开独立调查，目的是为政府提供未来高等教育学费制度和财政支持的建议和理论依据。

2010年10月12日，题为《确保未来的高等教育持续发展》的布朗报告终于出炉。不出所料，报告肯定了削减高等教育经费、提高大学学费上限等措施的必要性，整个报告的核心思想是高等教育市场化。虽然报告一经公开便成为批评和抗议的众矢之的，但是在英国遭受金融危机重创、政府被迫全面大幅削减预算之时，这份报告所起的作用也仅仅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久，报告中的许多建议便被英国政府欣然接纳。

变化之一：学费大幅提高

为了弥补高等教育经费的缺口，英国政府决定接受布朗报告关于提高大学学费上限的建议。

在英国，大学学费虽然由各大学自行制定，但是政府对最高限额有所规定。英国大学自实行收费政策以来，学费逐渐上涨。政府最近一次提高学费上限的时间是2006年，当时规定学费最高不得超过每年3290英镑。

此次布朗报告建议，英格兰大学学费不设最高限额，政府只担保最高每年6000英镑的学费。6000英镑以上的部分需提成给政府，用来负担学生贷款的成本。这样一来，学费越高，大学保留款的比例越低。比如，超出规定最低学费1000英镑，政府从中提成40%；如果学费达到12000英镑，多出部分的提成将达到75%。

随后，英国商务、创新和技能部主管大学事务的部长戴维·威利茨宣布：“新的学费上限将设置两道门槛。第一层级以每年6000英镑为限，第二层级以每年9000英镑为限。”威利茨表示，这一系统具体如何操作还没有定论，各大学具体会收多少学费将在今年4月印发的招生简章中体现。预计很多学校会将收费标准提高到7000英镑至8000英镑；有些学校会收6000英镑，但同时把本科学制缩短为两年。

变化之二：高教走向市场

布朗报告建议，伴随着经费削减和学费提高，英国政府还应该推行一系列改革，简而言之就是高等教育市场化。具体措施包括：

改变目前由英格兰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面向所有科目给予一揽子资助的办法，定向支持优先领域，包括科学技术、临床医学、健康护理以及有战略意义的重要语言等。私立教育机构等新型高等教育提供者，如能够开展优先项目，可以申请政府的经费支持。私立学校的学生同样可以获得公共财政支持。经营失败的学校应通过兼并、收购等方式由其他院校接收处理。

建立高等教育理事会，取代目前由英格兰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质量保证署、公平升学办公室和独立评审办公室等分别承担的职能。这一机构将履行五大职责：管理对优先开设科目的经费投入，设立并执行基本质量标准，不断提高弱势家庭学生的入学率和毕业率，确保学生从高等教育竞争中获益，解决学生与教育机构之间的争端。

让学生选择推动竞争。布朗报告指出，目前限额招生的办法让优质高校的发展停滞不前，而质量较差的学校则没有竞争的压力。新的办法是政府控制升学总人数，但不再对各大学具体招生人数加以限制，鼓励大学之间展开竞争。高校以输送合格毕业生为原则，为社会提供详细的课程及毕业生就业率等信息。以学生的选择及质量决定经费，将可重塑整个高等教育的未来图景。

变化之三：大学考虑私有化

英国高校绝大多数属于公立，在总共170所大学和大学学院中，仅白金汉大学为私立大学。在更低层次的学院中，虽然私立学校数量稍多，但也仅有皇家农业学院一所学校采取完全的股份制形式。公立院校的经费除部分来源于学生学费和研究项目收入外，主要依靠国家拨款。

英国政府大刀阔斧地削减教育财政支出使所有学校都感受到了切肤之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选择主动出击。在国家拨款、学生学费、研究项目收入等渠道都不可能获得满足学校运转所需经费的情况下，私人资金成为比较可靠的选择。面对无法给高校提供足够经费支持的现实，英国政府的政策也在转变。英格兰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发言人称，该委员会鼓励经费困难的高校考虑更大范围的经费来源以维持运转。

以全球一流的经济学和社会科学而闻名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正在考虑对学校进行私有化改革。按照经费削减计划，该校可能会受到严重影响。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已经向其管理机构提交了私有化论证报告。这份报告参考了英国私立高校白金汉大学的模式。白金汉大学目前学制为两年，学费每年17000英镑。

有消息说，剑桥大学也正在着手进行私有化改革以增强与美国常春藤大学联盟的竞争力。英国政府目前正在积极扩大私立大学的数量，前不久授予了第二所私立高等教育机构颁发学位的资格。

变化之四：入学机会恐受影响

自布朗报告问世以来，批评声音不断。英国反对党工党发言人约翰·德纳姆表示，“政府不再提供大部分课程的经费，高等教育经费将由政府转嫁到学生身上”。英国大学和学院工会也表示，“废除大学学费上限后，人人都能负担高等教育的时代将一去不返”。

据英国大学和学院工会提供的数据，目前英国每年3290英镑的收费标准，在经合组织国家里排名第四，仅次于冰岛、挪威和美国。如果学费涨到每年5000英镑，英国将成为经合组织国家中大学学费最高的国家。

虽然英国政府宣布，学生仍可以像以前一样贷款交学费，并将毕业后还款的起始年薪从15000英镑提高到21000英镑，同时承诺贫困生可以得到额外的支持，但是对“取消大学学费上限将影响贫穷学生上大学机会”的担忧也难以平复。“即使有贷款，学费涨价仍然会让许多有意上大学的学生放弃计划”，英国全国学生联合会表示，“因为学费涨价将让大学生面临巨额债务，特别是在当前就业前景不佳的情况下”。

此外，英国全国学生联合会指出，根据课程设定学费会迫使学生根据课程费用，而不是根据自己的学术能力和抱负来选择课程。布朗报告中假设的提高学费就能提高教学质量和学生对教育的满意度也没有依据，因为2006年的改革中取消了1000英镑的现付学费，代之以最高3000英镑的延迟支付学费后，并没有显著提高学生的满意度。

英国商务、创新和技能部主管大学事务的部长戴维·威利茨在前不久举行的英国大学组织年会上表示，让更多的人接受高等教育不仅是英国而且是全世界的共同趋势，但是到大学校园里占有一席之地未必是年轻人接受高等教育的唯一选择。戴维·威利茨说：“当今社会，不可能只有上大学才能获得高薪职业。果真如此，将对社会阶层的流动十分不利。”戴维·威利茨承诺，政府会为年轻人提供更广泛的选择机会，比如学徒岗位、继续教育学院、在职学习和在线学习。

链接一：政府经费到底有多重要？

英格兰的大学目前每年从政府得到约110亿英镑的资金。可见，削减40亿英镑确实不是小数目。然而，政府经费在不同大学的经费来源中所占比重不同。

研究型精英大学。这类大学政府经费支持占其总收入的20%，其中用于研究和教学的比例为67∶33，用于艺术和人文社科部分的资助占40%。

普通研究型大学。政府经费占其收入的比例为30%，在研究和教学方面的投入比为4∶6，用于艺术、人文、社科学科的比例为60%。

教学类院校。政府经费占其总收入45%，研究与教学经费分配之比为1∶9，艺术、人文、社科教学费用占其教学费用的比例为70%以上。

非科学类特殊院校。这类院校艺术、人文、社科教学经费全靠政府投入，其最大特点是没有医学或实验科学类的高投入学科，因而将无法得到政府科研资助。

链接二：英国学生学费负担几何？

目前，英国大学收费标准是：在英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学费最高每年3290英镑；来自英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的学生就读苏格兰大学学费每年1820英镑，苏格兰本地学生及来自欧盟其他国家学生就读苏格兰大学免费；在英格兰、威尔士，欧盟其他国家学生学费与英国本地生相同；欧盟以外学生学费由各大学决定。

按照布朗报告，年收入低于25000英镑应属于低收入家庭，如果学费上涨到6000英镑，将占其年收入的近1/4，如果学费上涨到9000英镑，将占其年收入的1/3还要多。

但是，英国学生的学费并不直接对目前的家庭支出造成影响，而是以债务的形式对学生的未来造成负担。政府通过贷款为所有学生垫付学费，并且提供每年3750英镑的生活费贷款。目前，学生毕业后还款起点为年收入15000英镑，还款期限为25年。学费提高后，毕业生还款起点提高至年收入21000英镑，还款期限延长至30年。按上述标准计算，一个学生完成3年大学学业时需要偿还的学费和生活费贷款约为30000英镑。

（文见《中国教育报》2011年1月4日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