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第二轮评选及其影响
（德）艾伦·佛勒利希 编译／庄丽君
为应对全球挑战，自2004年起，德国开始对如何加强其科学和研究的卓越地位展开讨论。讨论主要聚焦国际标准下德国大学和研究中心如何提高竞争力。鉴于德国和其他国家正面临的全球挑战，行政官员和研究者一致认为，德国应以世界领先国家为参照，改革科学和学术体系。德国必须增强对其他国家的学者的吸引力，提高国际竞争力和知名度，成为全球的研究中心。
德国独立的全国性科学资助机构——德国科学基金会(Deutsche Forschungsgemeinschaft， DFG)，是一个独立法人机构，其成员包括德国研究型大学、非大学的研究机构、科学学会、德国科学院和人文科学院。DFG是德国最大的科研经费资助机构，年度预算为25亿欧元，其中2／3来自联邦政府，1／3％来自州政府。其资助领域涉及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所有学科。
2005年，德国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签订协议，正式启动高等教育精英计划(又译为“卓越计划”)，该计划的目标是资助德国大学的顶尖科研，提高其国际知名度，推动德国科研的基本结构变化。德国大学中获得高等教育精英计划资助的科学研究项目须在一个广泛的科学网络中进行，并要与非大学的研究机构开展合作。高等教育精英计划也建立了博士生教育的结构化系统，使德国对年轻的海外学者更具吸引力。
DFG和科学委员会(Wissenschaftsrat)负责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具体实施，该计划包括3个不同层次的资助项目：研究生院、卓越集团(cluster of excellence)，以及旨在扩展大学整体科研优势的“未来构想”(future concepts)。
一、德国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目标
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目标是：促进德国大学的顶尖科研，提高其国际知名度；为青年科学家创造良好的工作环境和条件；深化学科之间以及机构之间的合作；加强科学研究的国际合作；促进学术领域的男女平等；增强学术竞争，提高德国的科学和学术总体水准。
其中，促进德国大学的顶尖科研、提高其国际知名度，为青年科学家创造优良的工作环境和条件，深化学科之间以及机构之间的合作.这3个目标主要通过卓越集团和研究生院资助项目来实现。
建立卓越集团，要求大学制定—个广泛的、跨学科的规划，这将对德国大学科研管理者带来挑战。开展大规模、多学科、综合陛的研究项目需要新的理解和安排方式。这就要求有对话的过程，该对话过程以不同学科研究者之间的相互尊重为基础。研究者将从对话过程中受益，因为对话过程不仅有助于拓宽其获得科学成功的基础，而且还将创新的研究方法带入其研究领域。
大学可以在卓越集团中建设研究生院，也可以独立于卓越集团。无论哪种情况，卓越集团都为研究生提供了巨大的额外收益，至少扩展了其学科重点。跨学科问题使这些年轻的科学家能超越传统的学科，在一个更广泛的领域来讨论和研究问题，这对其未来职业和当前的学习都非常有益。
“未来构想”资助项目为大学制定长期战略提供了一个方法。为获得“未来构想”资助，大学至少要同时获得一个卓越集团资助和一个研究生院资助。
对“未来构想”申请者的评估主要依据其结构和区域环境。“未来构想”资助项目的目标是提高德国大学的国际知名度，使大学的声誉独立于科学家个人及其团队的成就，且有助于提高大学教师及团队的国际地位。
“未来构想”项目的实施是一个在国际高等教育市场和基于未来稳定性(尤其是结构和财政的可持续发展)的背景下打造大学“品牌”的过程。
二、DFG和科学委员会的角色
DFG和科学委员会共同负责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实施，包括研究生院、卓越集团和“未来构想”三个资助项目。科学委员会负责“未来构想”项目，DFG负责研究生院和卓越集团项目。
为确保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实施，DFG和科学委员会建立了一个联合委员会，由DFG的专家委员会(Expert Commission of the DFG)、科学委员会的战略委员会(Strategic Commission of German Council of Science and Humanities)组成。高等教育精英计划拨款委员会(Grants Commission of the Excellence Initiative)负责资助项目决策，该委员会由联合委员会、联邦和各州科学部长组成。其中，科学部长具有更大的表决权。
DFG和科学委员会办公室组织和负责整个评选过程，以及后期高等教育精英计划执行效果的评价。其工作内容具体包括：聘请专家，设计标准化的调查表，组织审查。这些工作使高校之间进行比较、国际专家更好地完成评审成为可能。
来自全世界的700名专家参与了卓越集团和研究生院资助项目的评估过程，其中80％的专家来自国外。近300名专家参与了大学“未来构想”资助项目的评选。评选过程的“专业化”使各高校受益颇多，尤其是在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第二轮竞争性评选中。
三、第二轮竞争性评选
(一)过程
德国大学在2010年及之前递交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第二轮资助申请，并递交具有详细论证的方案。非大学的研究机构也可以递交材料参加第二轮的评选。
与第一轮资助一样，第二轮资助强调预期目标要以大学长期发展的可持续性为现实条件。因此，第二轮评选既是大学之间的竞争，更是各州政府之间的竞争。
整个评审分为两个阶段：草案评审阶段和全方案评审阶段。草案和全方案都由国际同行评审小组进行评议。
64所大学(占德国大学的2／3)递交了227个项目申请草案，根据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资助类型具体包括：98个研究生院、107个卓越集团、22个大学战略——“未来构想”。
2011年3月，联合委员会评选出了32所大学，并通知其递交具有详细论证的全方案。这32所大学将和获得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第一轮资助的84所大学一同竞争第二轮资助名额。32个通过评审的草案具体为：25个申请“研究生院”资助、27个申请“卓越集团”资助和7个申请“未来构想”。
(二)结果
2012年6月15日，拨款委员会宣布了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第二轮评选结果。46所大学的143个方案参加评审，联合委员会最终决定支持45个研究生院(33个继续获得资助，12个为新人选)，43个卓越集团(31个继续获得资助，12个为新人选)，11所大学的“未来构想”(6所继续获得资助，5所为新人选)。2012年11月1日-2017年10月30日，39所大学将获得24亿欧元的经费资助。
例如获得资助的3所柏林的大学在2017年前将获得3．11亿欧元的资助，其中柏林州政府支付25％，即0．78亿欧元。
11所入选的大学及其“未来构想”分别是：
布莱梅大学：“抱负和灵活”(Ambitious and Agil)；
科隆大学：“迎接变化和复杂性的挑战”：(Meefng the Challenge of Change and Complexity)；
图宾根大学：“研究、关联和责任”(Research-Relevance-Responsibiliw)；
德累斯顿工业大学：“协作大学”(The Synergetic University)；
柏林洪堡大学：“个性、公开和引导”(Individuality-Openness-Guidance)；
亚琛工业大学：“亚琛工业大学2020：迎接全球挑战——整合的跨学科工业大学” (RWTH 2020：Meeting Global Challenges．The Integrated Interdisciplinary Unversity of Technology)；
海德堡大学：“实现综合性大学的潜能” (Realising the Potential of a Comprehensive University)；
康斯坦兹大学：“康斯坦兹模式——迈向创新文化”(Modell Konstanz-Towards a Culture of Creativity)；
慕尼黑工业大学：“创业型大学”(The Entrepreneurial University)；
慕尼黑大学：“卓越慕尼黑大学”(LMUexzellent)；
柏林自由大学：“真理、公平、自由——国际网络大学”(Veritas-Justitia-Libertas．International Network University)。
四、批评与质疑
尽管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积极作用获得了普遍认可，但也有很多人提出批评。
许多在大学工作的研究者指责高等教育精英计划将科学家分成两类：一类是在大学的支持下参与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科学家，一类继续其“正常”学术生活的科学家。
高校的重要资源被用来申请卓越集团和研究生院项目，而不是涉及整个大学的“未来构想”项目。大学在申请过程中花费了大量的资源，他们不仅得不到偿还而且还面临申请不到该资助项目的风险。
那些参与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知名科学家常常也提出批判。例如，有人认为，北美模式并不适用于德国，北美的教育结构和政治框架完全不同于德国，不考虑教育体系的基本差异，直接移植美国模式是不可行的。
大学也怀疑DFG和科学委员会在制定项目决策时未考虑政治因素。高等教育精英计划同时也是州政府之间的竞争。例如，巴伐利亚州政府在高等教育精英计划启动前，就给本州大学划拨了财政经费作为本州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一部分，使本州大学更好地准备全国性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评选。另一方面，柏林则不能为本州大学提供如此多的财政支持。然而，除高等教育精英计划，柏林还设立了爱因斯坦基金会，为获得高等教育精英计划资助的卓越集团的可持续发展提供经费。
在德国，通常所有的评选过程都使用英语。研究者中尤其是人文科学领域的学者提出了质疑，他们认为不使用母语进行陈述使其很难论证并获得资助。在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第二轮评选过程中，绝大部分竞争者都提高了英语水平，批评声逐渐平息。
学生也批评高等教育精英计划，因为其过分重视研究，而未提出改善教学的直接举措。德国州立大学没有学费收入，教学经费来自年度预算。正如学生所担心的，那些参加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科学家，由于科研活动的增多，不再像以前一样重视教学和学生的发展。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因为德国大学生均经费只有1．1万欧元，与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ETH Zurich)6．6万欧元的生均经费相差甚远，更不用说哈佛大学的10万欧元。
五、大学的收获
除获得促进卓越研究所需要的经费支持外，所有参加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大学还有更多的收益。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评选促使大学反思和讨论学校的发展战略，这又促使所有参加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大学对大学层面的行动和努力进行了协调，这是前所未有的。
高等教育精英计划促进了大学的内部交流，并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包括深刻分析大学运行和科研开展的复杂环境。大学的利益相关者们意识到了研究中的复杂性和全球问题、创建跨学科研究团队的必要性，这些都对科研的组织、交流过程以及管理提出了新的挑战。在此情况下，出现了大学中非科学领域工作人员的专业化发展，而如果没有高等教育精英计划，这一现象不会发生。大学深刻意识到了为科学家提供直接服务的工作人员进一步进修，以及加强与其他大学和研究机构合作的必要性。
六、面临的挑战
高等教育精英计划及其对非大学研究机构的研究和对创新的支持，对德国科研和创新体系产生了重要影响，并使其发生了重要变化。维持和进一步促进高等教育精英计划带来的德国创新体系的优势，还需要坚实的、可持续的战略。
高等教育精英计划的成功促使德国重新反思，那些具有新的优势的德国大学怎样与国外顶尖大学竞争资助经费、怎样在德国提升科学和创新地位的过程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德国大学也在探索与非大学机构和商业部门开展合作的新形式。除需要克服不利于开展合作的法律障碍外，德国大学还需要保护其通过卓越计划形成的优势，与此同时还需要关注公众和政策制定者确定的重要领域，继续维持大学的服务水平，提高其服务能力。
（文见《世界教育信息》2013年第6期）